和许多地方的老房子一样,泰顺的老房子也彰显了不凡的魅力。其实一座文物建筑,你很难说清它到底具有多少内涵从而用一个标准去“宝贝”它。可是具体到每个人来说,老房子最具吸引力的我想是它丝毫不偏袒的为每一个家庭成员所珍藏着的故事。 让人猝不及防的是,已经存在了几千年的中国传统式样木构建筑,却经不住几十年的冲击而一败涂地,我们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一座座栖息之所轰然倒地。新式建筑正以势不可挡的态势迅速拔力而起。 在一个残阳斜照的傍晚,我登上了村子南山岭的半腰处坐了下来,远远地望着北山脚下居住过我家三代人的老房子,它就像千千万万前为建筑式样的改革而作出牺牲的木构老房一样要永远消失了。老房子规模不大,也不华丽,在它就要寿终正寝之前我怀旧的登高俯瞰,是想看看自己在二十多年的时光里,在那一檐的青瓦下珍藏了几多情感故事。 掀开老房子的每一块瓦片,都可以翻出一个依然至真至味的往事来。凡是在老房子居住的人他就决不可能毫无誊恋的让老房子消失,在太多时候陈年往事在脑海里登场时,老房子就是本真的舞台。老房子一共住着三户人家,从我爷爷一辈算的话就是它五兄弟中的三个兄弟住这,爷爷已经在十几年前与叔叔迁出在村西另盖房子。三爷在老房子里住了一辈子,在几年前过世了,他一共有六个孩子。而四爷却终生未娶,几十年一人过了下来,它孤身一人住在我家与三爷家的中间一榴,不知会不会因此远离寂寞!四爷在今年的六月住进了敬老院,但他经常回老房呆上大半天,仍旧坐在厅堂右边檐柱前的石墩上,仍然不发一言的抽他几毛钱一包的卷烟,几十年如一日,生活真奇怪,一辈子和一个半天竟不会让人感到有什么不一样,但这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生,四爷脸上的皱折是述不尽的人生遭遇。比起四爷,三爷的人生轨迹显然同许多生活在那个年代里的男人们相差无几,学艺,娶妻生子,然后就是不停歇的用自己的手艺来养家糊口,直至终老。早已出嫁为人妻为人母的三爷的三女儿用诗写下了自己对老房子的一番誊恋和感触——破败的门楼,支撑着曾经的辉煌……围墙的天井下,弥漫过几多欢笑,那高高的花台,蜂飞蝶舞,风吹花乱……老房子唯一的守望者啊,守着如烟往事,古老的藤椅,咯咯吱吱,吟唱着老人心中的歌。 人是敏感的,哪怕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旧物,也会勾起回忆而浮想联翩,即使老房子已然灰飞烟灭,思绪照样能穿越时空,引发深刻的历史纵深感,永不让尘封的记忆幻成虚无!当我再一次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一切如故,历历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我的卧室处在老房最东边的二楼外间,窗户朝南开,床和桌子是我在这个房子里触摸过最多的物件,它们记载了我十几年的童年和少年时光,我的一切深深地浸染在了木纹子里,如今,那木纹经久未变,而我南窗外田地里的作物不知已经过几回回的荣枯! 冬天要来时,春天也就不远了。每当老房后面高竣的北山挡回了一冬寒冷的北风,老房前方秀丽的南山迎来和煦的春风时,我在一年年地长大,而老房子在一年年的衰颓。西墙外一林的树木在一年年地粗壮,老房子所有的木材却一年年地腐朽,最后檐椽烂了,构架倒了;老房子要改建了,顷刻间,几百年的构筑会全部轰然倒地。从此,老房子搭建在了脑海里,那是一种虚无缥缈又实实在在的构架——回忆与曾经! 我坐在我房间的南窗边,目光搜寻着南山岭半腰处我坐过的地方。我想,十年之后,同样会是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斜晖洒在村子所有新式房子的砖墙上,我又登上了南山的那条山岭,依旧坐在十年前的那块阶石上,讲述老房子永不终结的故事,身边坐着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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