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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院归来不看雪 |
作者:格子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2452 更新时间:2005/11/18 15:44:35 文章录入:admin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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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北方住了三个冬天,见识了北方的雪。那气势磅礴的雪,像是一个粗野的男人,瞬间将大地捂紧,把一切美好或是丑陋的东西长时间统统冻结,这种坚韧与凝固给人一种冷漠和荒凉的感觉。不像南方的雪,那种羞答答的柔弱和与生俱来的温婉与缠绵总叫人倍加怜惜,匆匆来匆匆去,她带走的是污垢,留下的是珍贵的回忆。 泰顺已多年未下过大雪了,旧年 南院乡境内属高山平台,海拔900多米,距县城 毓秀坑是一个小山村,十来座老房子依着山势一路排开,积着厚厚白雪的屋顶,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宛如一个洁白的童话世界。村子的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毛竹林,竹叶细而滑,过早地将身上的积雪抖落,像是刚刚洗了个冷水澡,显出一幅精神焕发的样子。弯曲的石砌小道已被村民踩出一条黑线,将各家各户的门楼连在一起。老人提着蔑编的火笼坐在门前晒着太阳,女人们穿红戴绿,穿梭于房前屋后,警觉的狗犬坐在门楼里边,虎视眈眈地瞅着游人,好一派雪后初霁的乡村图画!这使我想起一句古诗:“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现在不是夜里,也不见飘雪,如果将诗句改成“柴门闻犬吠,主人踏雪归”就符合眼前的意境了。 从毓秀坑继续往山上走,往西南方向穿过狭长的南院峡谷平地,然后转弯上行,到达喊响岩一带。喊响岩海拔1100多米,多年前还是来返温州的必经之地,大雪压山的时候,往往成为交通的瓶颈。记得十八年前,那个农历三月的某个周五,本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却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大雪从午饭后开始下,整个午后纷纷扬扬个没停。回县城的班车到达喊响岩时,天色已落暗,大雪将陡峭的路面严严覆盖。山高路滑,我们弃车步行,在南院村度过了冰冷而难忘的一夜。现在我们到达的正是当年大雪挡车的那条斜坡,斜坡背阴,路面深达尺余的大雪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几天来被过路汽车压了冻,冻了又撵,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白色滑道。黑白友小心驾车上行,但是到了斜坡中断,还是因车轮打滑而无法前行,最后靠着一行人的人力,将车子推到了斜坡的顶端。 斜坡的顶端是泰顺海拔最高的公路,道路两旁的积雪如故,山坳里、树枝间、田埂上,到处是晶莹剔透的雪,像是新积的一般,绝无尘染。随便在路边抓一把,用力一捏,刺骨而晶莹的水便顺着指丫流了下来。口渴了,撮一把放入口中,一股凉意马上沁入肺腑。我突然想到雪水煮茶的雅事来,唐人陆龟蒙在《煮茶》诗中就有“闲来松间坐,看煮松上雪”之句,宋朝苏轼也有过雪水煮茶的经历,最有意思的还是《红楼梦》中写妙玉用雪水煮茶招待宝玉和黛玉的事,妙玉用的雪水是五年前在梅花上收集来的,说是品尝起来“轻浮无比”。我是大俗人,没有古代文人和妙玉那样的极端闲情逸致,倒是有心向他们推荐这儿高山的纯雪,我想用这儿雪水泡的茶肯定是汤色清明、香气高雅的了。 这时太阳已经偏西,东边的天空一片蔚蓝,蓝的心疼。远山还是白皑皑的,近处路边一排排乌桕树,展开枯枝,擎着残雪,伸向天空。水田里稻茬上的雪被底下的水湿润了,变成一个个小馒头似的白点,连成一片无声的韵律。返途中,我记起清初一位文人写的一篇短文《闽雪小引》,里边说到一位九十岁的福建老者,一辈子曾见过三次雪,因而十分自矜得意,别人就戏称他为“三雪翁”。后来有人问他雪是什么样子,老人说不出所以来,只是说每次下雪的时候,屋顶上就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 这位可爱的“三雪翁”将雪米当作雪了,贻笑大方是必然的事,但是生活在南方的人们要看到一场积雪也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很多时候,南方的雪很难像北方的雪那样与冬日共存,只是遇冷空而生,触大地而亡。但是,在这高山上,在这泰顺的高山上,我真真实实地体会了南方大雪的生命,虽然也是短暂,却美若惊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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